蔡英文上任以来台日关系的发展趋向——大框架制约下寻求“软突破”

 [内容提要]中日关系大局构成台日关系发展的框架性制约因素，“一个中国”的政治原则是该因素中最关键的内涵。但中日战略矛盾及两岸安全矛盾，也意味着台日在战略上存在相互勾连的需要。从中日关系看，中日相互依赖与实力对比变化的局面在较长时间内会继续发展，这决定了日本不可能放弃对华合作与对抗并举的“两手”策略。这一策略外溢到涉台问题上，即表现为日本继续在“一个中国”原则上坚持“两面派”做法。从两岸关系看，在蔡英文上台后两岸安全矛盾持续凸显的背景下，台湾当局更力图借靠近日本来缓解大陆统一压力，在中日之间见缝插针，借力打力。总体看，台日关系难以突破“一个中国”原则的框定，打“擦边球”、搞“小动作”、寻求“软突破”，将构成台日关系发展的主要趋势性特征。

[关键词]台日关系“一个中国”原则“软突破”

2016年5月20日，台湾地区实现第三次政党轮替，民进党时隔八年再度上台执政，给台日关系发展带来了新的变化。在蔡英文“亲美日、远大陆、转南向”为内涵的政经布局下，[1]民进党当局频频对日本献媚，换取日本对其“渐进式台独”的支持，抗拒中国大陆“反独促统”压力。日本则在中日实力对比深刻变化背景下，在台湾问题上频踩“一个中国”原则的“红线”，搞“以台制华”的老伎俩。虽然台日关系受制于中日关系大局的基本面难逆，但台日加强勾连，势必给中日关系及两岸关系发展带来一系列负面影响。

一、台日关系发展的结构性制约因素与推动因素

中日关系大局构成台日关系发展的框架性制约因素，“一个中国”原则是其中最关键的内涵。但中日战略矛盾及两岸安全矛盾的存在，也意味着台日在战略上有相互勾连的需要。

  （一）台日关系服从于中日关系大局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分别是世界第二、第三大经济体，对亚太地区乃至世界有着重要影响力。中日关系对双方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2]近年来，两国关系经历波折和困难，但其重要性并未因时和势的变化而变化。[3]自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至冷战结束，反对苏联霸权主义是中日共同的战略需要。在这一点上，恰恰是台湾当局在战略分量上无法与大陆匹敌的。

冷战结束以后，经贸关系上的深度相互依赖，成为两国关系的“压舱石”、“助推器”，构成中日关系大局稳定的一大要素。中日两国一直是彼此的重要贸易伙伴。自1992-2003年，日本连续11年是中国大陆第一大贸易伙伴，2004年之后虽然先后被欧盟、美国、香港超过，退居为中国大陆的第五大贸易伙伴，但中日贸易关系依然在高水平上运转。据统计，2016年1-12月，中日进出口贸易总值为2747.8亿美元。其中，中国对日出口额为1292.6亿美元，自日本进口额为1455.2亿美元。[4]同期，台日进出口贸易总值为623.2亿美元，不及中日进出口贸易总值的四分之一。其中，日本对台出口额为393.6亿美元，进口额为229.6亿美元。[5]当前，世界经济下行压力依然较大，日本更需要借中国市场来重振经济，中国庞大的市场规模也是世界其他地区难以取代的。[6]

对深度相互依赖的中日关系而言，尽管两国之间存在历史问题、钓鱼岛主权争议等一系列敏感复杂问题，但处理和化解分歧矛盾，保持中日关系发展的大方向，对中日乃至地区、世界和平与稳定发展依然是非常重要的。[7]

涉及到台湾问题上的“一个中国”原则，是中国与其他国家建立和发展外交关系的政治基石。对中日关系而言，更是如此。自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来，日本在中日签署的多个政治文件中先后以不同形式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本只与台湾进行民间和地区性往来。可以说，中日在建交之初，对涉台问题的解决较为彻底，日本不存在《与台湾关系法》及对台军售这样的“硬”问题，而后者是中国对美涉台外交历史遗留问题中最突出、对中国核心利益伤害最严重的部分。这也使得台湾问题虽然常常对中日关系造成诸多干扰，但相较于历史问题、钓鱼岛问题等而言，其对中日关系的破坏性、爆炸性影响反而显得没有那么突出。

因此，“一个中国”原则是台日关系发展、突破的“紧箍咒”，日本不敢为了台日关系，毫无顾忌地损害中日关系大局。加上台日关系的主要特点是“日主台从”，这决定了无论台湾民进党当局多么一厢情愿地向日本靠拢，台日关系也很难冲破中日关系大局的框架性制约。

（二）战略勾连的需要，构成了台日发展实质关系的主要动力

中日之间的战略矛盾，以及两岸之间的安全矛盾，是台日战略勾连的主要动因。理论上，日本与台湾之间只能发展民间与地区性关系，但实际上，台日双方并不甘心受“一个中国”原则的限定。

首先，台湾当局有发展对日关系的战略需要。自1949年以来，秉承国共内战的历史遗绪以及两岸未统一的现实态势，台湾当局在战略安全上一直都以大陆为最大假想敌。而实现国家统一，则是大陆领导人的民族责任和历史责任，是大陆战略安全布局的重要内容和军事现代化的重点指向对象。两岸之间的战略性矛盾，对台湾而言，意味着无论蓝绿哪个阵营当政，均需抗拒大陆的统一压力。要达此目的，除了加强岛内建设、获取美国支持外，加强与日本的合作自然也是手段之一。这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如此。台日“断交”后，台湾对日本的这种需求并未随之断绝。

在两岸实力对比日益拉大的背景下，台湾的不安全感近年来更加强烈，“联日抗陆”的战略需要也进一步迫切。仅从经济实力层面看，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统计，2001年，台湾的内部生产总值为0.30万亿美元，大陆为1.34万亿美元，大陆仅仅是台湾的4.5倍。到2016年，台湾的内部生产总值增至0.53万亿美元，大陆则迅速攀升至11.22万亿美元，大陆已经是台湾的21.2倍。至2022年，台湾的内部生产总值预计将达到0.66万亿美元,大陆则会增至17.71万亿美元，大陆将是台湾的26.8倍。[8]（新世纪以来两岸经济力量的对比变化趋势，请见表1）

注：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相关数据制表

因此，为了抗拒大陆统一压力，台湾尽管已经历三次政党轮替，但蓝绿当政均有“联日抗陆”的需要。国民党马英九执政时期，台湾当局虽然深知“大陆政策位阶高于‘外交’政策”，[9]但政经布局却是“亲美、友日、和陆”，“日”在“陆”之前，且对日本是“友”，对大陆只是“和”，对日优先与亲密程度可见一斑。在具体对日政策上，马英九则提出“台日特别伙伴关系”概念，强调继续维持台日“良好关系”，即使与日本因为钓鱼岛问题、冲之鸟礁问题等一度关系紧张，但“台日特别伙伴关系”的基本面并未被改变。举一例言之，据统计，在2016年前的50多年间，台日共签署合作协议58项，其中2009年以来签署的协议就占了25项，包括台日投资协议、台日渔业协议、台日产业合作备忘录（MOU）与台日电机电子产品检测相互承认协议（MRA）等多项协议。[10]

2016年5月20日蔡英文上台后，奉行“渐进式台独”策略，拒不承认“九二共识”，单方面破坏了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共同政治基础。民进党当局更在岛内放任和助推去蒋化、去孙化、去孔化、去郑（成功）化、废除课纲微调、推出“台独”新课纲等以“去中国化”为主轴的系列“文化台独”、“心灵台独”活动。此外，还通过严格管制台湾退役将领、退休政务官访陆，限制大陆省级台办、“发表对台不友善言论”的大陆智库学者及党政军人士入岛交流，炒作“共谍案”等，来阻挠两岸交流合作，煽动两岸民意对立。蔡英文当局的上述做法，不仅导致两岸联系沟通和协商谈判机制中断，各领域交流合作受到波及，也使得两岸关系面临日趋复杂严峻的局面，[11]两岸矛盾日益凸显，蔡英文当局借助日本抗拒中国大陆“反独促统”压力的战略需求也随之进一步上升。

中日之间的战略矛盾为台湾当局见缝插针、借力打力提供了空间。从根本上说，中日之间的战略矛盾，是中国大陆日益增长的国家实力与战略自信，同日本日益下降的国家实力与战略自信之间的矛盾。冷战时期，台湾与日本共处“第一岛链”，协助美国封锁、遏制中国大陆。这种“以台制华”的战略防范心理即使在中日联合反对苏联霸权期间，日本也没有完全抛弃。冷战结束后，“以台制华”的战略甚而有加强的趋势，特别是随着亚太地区形势的变化，日本开始将中国视为重点防卫对象。[12]在日本看来，台湾是日本南部安全屏障以及日本海上运输“生命线”的关键节点，也是美日强化同盟、加强对华战略遏制与防范的覆盖对象。两岸统一不仅加速中国崛起，更会让日本陷入中国的钳型包围圈中，且令日本能源、粮食、货物等战略物资海上通道被卡死，这被视为日本的战略噩梦。[13]

更重要的是，近年来随着中国大陆的快速崛起，中日实力消长发生了“时”与“势”均不利于日本的变化。2001年，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GDP）仅为1.34万亿美元，日本则高达4.30万亿美元，日本是中国大陆的3.21倍。但2010年大陆GDP超越日本以来，2016年中国大陆GDP已达到11.22万亿美元，日本则仅增至4.94万亿美元，中国大陆反而是日本的2.27倍。至2022年，日本的GDP预计将达到5.37万亿美元,中国大陆则为17.71万亿美元，大陆是日本的3.29倍。[14]在中日实力对比深刻变化的背景下，中国大陆的战略自信日益加强，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持续推进，更为主动积极地谋求发挥地区与全球作用，提供更多国际公共产品。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日本失去东亚经济体第一的位置后，战略焦虑感急剧上升，并试图借助“修宪强军”实现“国家正常化”目标以及构筑对华战略包围圈来牵制、围堵中国大陆的崛起。因此，日本更不愿意放弃台湾这张牌。（新世纪以来中日GDP对比变化趋势，请见表2）

注：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相关数据制表

以上结构性特征决定了，日本对华将坚持合作与对抗并举的“两手”策略，其基本特征是强调并坚持中日在经贸等领域的合作对话，同时竭力围堵、防范中国大陆的崛起。[15]这也意味着，台日关系发展虽然受到中日关系中的“一个中国”政治原则的框架性约束，但日本并不甘心接受这一束缚，而是不时有尝试“踩红线”的冲动。对台湾当局而言，这意味着，具有在中日之间见缝插针、借力打力的空间，以此谋求其抗拒统一甚至追求“台独”的目标。[16]

               二、蔡英文执政后台日关系的发展

为抗衡中国大陆，民进党同样将台日关系作为其政经布局的重心。但与国民党执政不同的是，拒不承认“九二共识”的蔡英文为追求“渐进式台独”目标，“媚日”色彩更为浓重。相对于国民党而言，日本对民进党也一向喜好有加，对民进党的“渐进式台独”表现出暗自鼓励的倾向，台日实质关系随之借搞“小动作”、打“擦边球”，出现一系列明显的“软突破”。

（一）蔡英文高度重视与日本发展实质关系

首先，高度定位对日关系。蔡英文视台日关系为继台美关系后的第二大优先关系。在谈到对外关系时，常常将发展对美、日关系放在第一位阶；在作为台湾地区参选领导人的外访安排上，访日也是访美之后的“必修课”。如2011年10月、2015年10月，蔡英文均曾以台湾地区参选领导人身份访日，在争取日方“支持”同时，表达其对台日关系的重视以及与日本“共同维持区域和平、稳定及安全”的“意愿”。[17]2016年台湾地区“大选”前后，蔡英文在民进党创党29周年“外交使节”酒会等多个场合讲话中，也将台日关系放在突出位置，形容日本与台湾理念相近。

在经贸合作方面，蔡英文多次指出，与美、日等国家建立坚强的经贸关系，符合台湾的利益，强调要拓展与美、日的双边经济、文化连结，并就区域安全和经济整合对话，包括争取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18]蔡英文尤其主张与日本“拓展经济和文化联结”，不仅在绿能、精密机械、生物科技、物联网、国防产业等“五大创新产业”领域进行合作，而且希望推动洽签具有自由贸易协定性质的《台日经济伙伴协定》（EPA），并在美国退出TPP后，争取加入由日本主导的TPP，借此大幅提升台日关系。[19]蔡英文还呼吁台日联手“南进”，推动实施其“新南向政策”，以减少对中国大陆市场的所谓“过度依赖”。[20]

蔡英文当局的其他重要人物还抛出台日“夫妻关系论”与“命运共同体论”等概念。2016年8月，台湾立法机构负责人苏嘉全在率跨党派“立委”代表团访日时，宣称台日间如同“夫妻关系”。[21]2016年11月，台湾地区副领导人陈建仁在会见日本“亚东亲善协会”会长大江康弘时则表示，“台湾与日本一衣带水，可谓命运共同体，”应通过经济、文化交流提升实质关系。[22]虽然台日“夫妻关系论”与“命运共同体论”未出自蔡英文本人之口，但谢长廷、苏嘉全、陈建仁的相关言论，也从侧面印证了蔡英文当局的对日关系定位。

第二，积极推进台日实质关系发展。在人事布局方面，蔡英文派出民进党重量级人士推动对日交流。如，民进党前主席、陈水扁时期的“行政院长”、与日本关系密切的谢长廷被任命为“驻日代表”。陈水扁时期的“国安会秘书长”、“烽火外交”的操盘手邱义仁，则担任台湾对日交流窗口“亚东关系协会”会长；苏嘉全则担任台湾立法机构“台日交流联谊会会长”，这是台湾立法机构最大的对外交流组织。[23]

民进党当局还借助所谓“国会外交”、“政党外交”、“城市外交”、“NGO外交”、“青年外交”、“推特外交”等所谓“外交”新思维、新路径，不遗余力地与日本各界强化关系。2016年8月，台湾立法机构负责人苏嘉全、副负责人蔡其昌率领20多名跨党派“立委”赴日访问，访团规模为历年最大。苏嘉全分别拜会日本自民党、民进党，不仅与当时的日本民进党副党魁莲舫、安倍晋三的胞弟岸信夫会面，且与有“李登辉干女儿”之称的东京都新知事小池百合子会见。小池百合子此前在内阁担任大臣时，就不理会当时日本外务省要求日本阁僚不与台湾来访“部长级”人物见面的规定，直接在大臣办公室接见台湾当局“部长级官员”。[24]时任日本民进党副党魁的莲舫，则因为是台日混血，被民进党视为“台南之光”，并设法借此拉关系。

在海洋问题，特别是在冲之鸟礁问题上，蔡英文当局也放弃了马英九的立场（马英九当局认为，“冲之鸟”是岩礁而不是岛屿，不承认日本据此拥有专属经济区）上大幅倒退，回避冲之鸟的岛礁界定问题。2016年5月23日，台湾当局行政部门时任发言人童振源首次就“冲之鸟”问题做出回应，表示台湾新当局对“冲之鸟”的属性问题不采取法律上的特定立场。[25]台湾“内政部长”叶俊荣甚至发表了“冲之鸟”是“礁”的言论，但在“立法院”备询时，他又称“冲之鸟”是“不流行”的议题，借此回避表态。[26]

蔡英文上任后，为应对台日海洋问题，还设立海洋事务合作对话机制。2016年10月31日，第一次“台日海洋事务合作对话会议”在东京召开。会议没有在保护台湾渔民权益上取得进展，[27]但日本谈判成员包括外务省、水产厅、海上保安厅、文部科学省等部门的官员，台湾代表团则来自“国安会”、“外交部”、海巡署、渔业署等机构。[28]对蔡英文而言，通过会议架设台日沟通平台，创建制度化协商机制，[29]使台日在安全、政治上持续互动，才是最重要的关切，而台湾渔民的“渔权”问题则没有那么重要。

在钓鱼岛问题上，蔡英文虽然称，钓鱼岛属于台湾，但其就任后，在该问题上却采取了不主动触碰、亦不主动“维权”的路线。对此，谢长廷在就任“驻日代表”前接受日媒采访时，道破了玄机。他指出，对于“钓鱼岛等领土问题……蔡英文主张维持现状……不要影响台日之间友好的战略伙伴关系”。[30]

台湾当局还力推开放日本核灾地区食品入台，为此举办多场“日本食品输台公听会”，试图借解禁福岛产品入台，来推动签署《台日经济伙伴协定》，而无视台湾民众的食品安全与身体健康问题。[31]在遭到强大民意反对后，蔡英文当局才暂时作罢。

此外，蔡英文当局力推台日人文交流。2016年，台日交流人数总计为619.1万人次。其中，日本来台旅客为189.6万人次，同比增长16.5%，台湾赴日旅客为429.5万人次，同比增长13.1%。台日还拟至2020年将互访人次增至700万人，甚至力争达到800-900万人。[32]

第三，在岛内活动中，民进党当局的诸多言论与做法暴露了其坚持“台独”“亲日、媚日”的本色。如，在慰安妇问题上，2016年6月，台湾行政部门负责人林全在接受“立委”质询时居然称，日本殖民时期台湾的慰安妇有的是“自愿的”，引起舆论大哗。后来迫于压力，林全才表示道歉。

在2016年8月向原住民道歉仪式上，蔡英文在演说中提到：荷兰及郑成功政权对平埔族群的屠杀和经济剥削，清朝时代重大的流血冲突及镇压，日本统治时期全面而深入的理番政策，一直到战后国民党政府施行的山地平地化政策。尽管其之后提到“四百年来，每一个曾经来到台湾的政权，透过武力征伐、土地掠夺，强烈侵害了原住民族既有的权利。”[33]但单独提到汉族政权时，所用词语或是“屠杀和经济剥削”或是“流血冲突及镇压”，而单独提到日本殖民统治时的用词则是“全面而深入”。这种用词上的区隔，既表现了其“去中国化”的意图，也显示出了其媚日的底色。

至于抗日战争胜利和台湾光复纪念日等场合，蔡英文或不提中华民族甚至台湾民众抗战的事实，或降低纪念规格、停办相关纪念活动，甚或在敏感时刻向日本表示“慰问”。如2016年11月，蔡英文在高雄参加“追思纪念台籍老兵秋祭活动”,居然将“台籍日本兵”列入“追思纪念”对象，体现了其坚持“台独”史观、美化日本殖民统治以及为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辩解的面目。[34]2017年“七七抗战”80周年当天，蔡英文不仅未按惯例举办纪念大会，反而于此敏感时刻在推特上以日语发文，表达对日本九州暴雨灾害的慰问，借所谓“推特外交”再度向日献媚。

（二）日本安倍政权对民进党蔡英文喜好有加

首先，安倍政权“亲台”立场明显。近年来，在中日力量对比发生深刻变化背景下，日本政府对日台关系愈加重视。安倍政权更有意通过在台湾问题上“搞小动作”，增加对华博弈的筹码。加上民进党一向亲日、媚日，国民党则由于有抗日历史和现实情怀，让日本各界普遍认为台湾民进党比国民党亲日，[35]“安倍这一代右翼政客”[36]在心理上自然也更加喜欢民进党。事实上，早在2010年安倍首次执政下台后，就曾以众议院议员身份访台，与包括马英九、蔡英文在内的岛内蓝绿政治人物晤面。安倍外祖父岸信介、外叔公佐藤荣作，均是知名的亲台派，其父亲安倍晋太郎对台湾也抱持友好态度。因此，相较于日本其他首相，安倍的亲台立场带有一定的家族传统。

在此背景下，2013年日本外务省《外交蓝皮书》首次将日台关系提升为“伙伴”关系，即“对日本来说，台湾是具有紧密的经济关系和人员往来的重要伙伴”。2015年、2016年的《外交蓝皮书》不仅继续沿用上述语言，而且更明确地指出“台湾是日本重要的朋友”（大切な友人）。[37]

其次，安倍政权以实质行动支持蔡英文当局。早在蔡英文参加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期间，日本就对之非常重视。2015年10月，蔡英文访日，安倍当局对蔡英文予以高规格接待。日本政府不仅安排安倍胞弟安信夫陪同蔡英文赴安倍的故乡访问，且打破台日交往惯例，让蔡英文进入日本内阁府，甚至安排蔡英文在东急饭店“巧遇”安倍。2016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结束后，安倍及其内阁官员外相岸田文雄、官房长官菅义伟等，均第一时间向蔡英文表示祝贺。

2016年5月20日，蔡英文就职典礼，共有来自59个国家、近700位外宾参加，而其中以252人规模的日本代表团最为显眼。须知，马英九2008年就职典礼时，日本庆贺团成员仅有70余人。[38]日本当局与民进党、国民党关系亲疏程度，可见一斑。不仅如此，2016年6月，安倍的母亲安倍洋子也到访台湾，与蔡英文比邻而坐，观赏日本交响乐团音乐会。与安倍本人及其家庭人员的互动达到此程度，更可见民进党蔡英文与日本关系的特殊性。此外，据统计，2016年，日本共有41位众议员、14位参议员、19位知事、9位副知事访台，安倍政权对台日关系的重视再次得到体现。[39]

为适应台日关系新定位，2017年元旦，日本对台联络窗口“公益财团法人交流协会”更名为“公益财团法人日本台湾交流协会”，以“发挥‘日台’间桥梁作用，尽心竭力进一步发展‘日台关系’”。[40]此举凸显了安倍政府对台日关系的强化，也给中日关系造成了干扰。[41]2017年3月，日本总务副大臣赤间二郎借宣传日本观光名义访台，成为台日1972年“断交”后日本访台的最高级别官员，严重背弃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精神，[42]给中日关系改善造成了负面影响。2017年5月17日，台湾对日交流窗口“亚东关系协会”，亦更名为“台湾日本关系协会”并举办揭牌仪式，日方指出，更名后的机构名实相符，“作为日台桥梁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43]台日再次在“一个中国”原则问题上打出了“擦边球”。这三个事件，成为蔡英文上任以来，台日关系“软突破”的标志性事件。

日本还积极表态支持台湾参与国际组织活动。如2016年9月，针对台湾未被邀请参加国际民航组织（ICAO）大会一事，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在例行记者会上就指出，基于国际民航安全稳健发展的务实观点看，日本政府希望台湾能以某种形式参加国际民航组织的大会。[44]2017年5月9日，菅义伟再次表示，日本政府一直以来都支持台湾以观察员身分参与世界卫生大会（WHA），并会支持下去，这点不会变。蔡英文为此再搞“推特外交”，通过推特发文感谢日本的支持。[45]

 三、结语

从结构性因素看，中日战略矛盾及两岸安全矛盾在短期内都难以化解，这意味着台日战略勾连的动力将继续存在。从中日关系看，中日相互依赖与中日实力对比变化并存的局面在较长时间内会继续发展，从而决定了日本不可能放弃对华合作与对抗并举的“两手”策略。这一策略外溢到涉台问题上，即表现为日本将继续坚持“两面派”，一方面口头承诺奉行“一个中国”原则，实际上却一再挑衅滋事，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46]在蔡英文上台后两岸安全矛盾进一步凸显的背景下，台湾当局更希望借助日本来缓解大陆反台、促统的压力，图谋在中日之间见缝插针、借力打力。

总体上看，台日在大框架上难以突破“一个中国”原则的框定。日本不敢肆无忌惮地冲撞“一个中国”原则，但会更注重打“擦边球”，搞“小动作”。蔡英文在政经布局上以“亲美日，转南向”，服务其“远中”、“拒中”、“去中国化”的“渐进式台独”目标，但也难跳出台日关系受制于中日关系大局的框架。而且，台日关系也不无其他因素牵制。如日本学者指出的，虽然安倍很想帮助台湾，但遇到的最大阻力不是中国大陆，而是来自台湾内部。要提升台日关系，经贸问题是不能避免、也是最实质的问题，而台湾对日本核灾食品进口管制的争议放大、泛政治化，导致对日本食品管制问题无法解决，这必然影响台日互信基础，也影响台日经贸合作协定的讨论。[47]

因此，台日能够重点使力的地方，就是“软突破”，借助“国会外交”、“政党外交”、“城市外交”、“NGO外交”、“青年外交”、“推特外交”等所谓“外交”新思维、新路径，以及双方对口交流单位“正名”、高级别官员访问等，试踩“一个中国”原则红线。这些“小动作”、“擦边球”频频出现，以量变求质变，有让“一个中国”原则趋向“空心化”的风险，从而对中国的核心利益构成挑战，对中日关系造成严重干扰，对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带来更多负面影响。因此，对台日的各种“软突破”不能放之任之，而必须时时警告、敲打台日双方，必要时予以有力反制。

[1] 戴秉国：《戴秉国在第二十六届海峡两岸关系学术研讨会开幕式上的致辞》，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网站，2017年7月25日，http://www.gwytb.gov.cn/wyly/201707/t20170725_11823460.htm。

[2] 《驻日本使馆与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举办交流活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网站，2017年4月13日，http://www.china-embassy.or.jp/chn/sgxxs/t1453429.htm。

[3] 《中国驻日本大使馆举办2016年国家优秀自费留学生奖学金颁奖仪式》，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网站，2017年4月21日，http://www.china-embassy.or.jp/chn/sgxxs/t1455530.htm。

[4] 《2016年12月进出口商品国别（地区）总值表（美元值）》，中国海关总署网站，2017年1月23日， http://www.customs.gov.cn/publish/portal0/tab49667/info837870.htm。

[5] 《2016年中国和日本双边货物贸易情况分析：进出口额增长0.2%》，中商情报网，2017年4月22日，http://www.askci.com/news/finance/20170422/12360196567.shtml。

[6] 参见姜跃春：《2016年中日关系：气氛缓和 对抗依旧》，载苏格主编：《国际形势和中

国外交蓝皮书（2017）》，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7年版，第326页。

[7]“驻日本使馆与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举办交流活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网站，2017年4月13日，http://www.china-embassy.or.jp/chn/sgxxs/t1453429.htm。

[8] 相关数据可依据关键词，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网站进行查询，http://www.imf.org/external/pubs/ft/weo/2017/01/weodata/weorept.aspx?pr.x=53&pr.y=10&sy=2001&ey=2022&scsm=1&ssd=1&sort=country&ds=.&br=1&c=924%2C528%2C158&s=NGDPD&grp=0&a=。

[9] 这是钱复先生的主张，参见《钱复：两岸中国人应有智慧解决台海问题》，中评网，2015年4月14日，http://www.crntt.com/doc/1037/0/9/3/103709386_2.html?coluid=7&kindid=0&docid=103709386&mdate=0414163311。

[10] 蔡东杰：《台日不能为关系而关系》，中时电子报，2016年5月31日，http://www.chinatimes.com/cn/newspapers/20160531000508-260109。

[11] 《俞正声出席2017年对台工作会议并作重要讲话》，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网站，2017年1月20日，http://www.gwytb.gov.cn/wyly/201701/t20170120_11683982.htm；《国台办：只有确认体现一中原则的共同政治基础才能化解两岸关系僵局》，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网站，2017年5月25日，http://www.gwytb.gov.cn/wyly/201705/t20170525_11789422.htm。

[12] 李鹏：《日本对台海安全的战略考虑及其影响》，载《台湾研究集刊》2003年第4期，第21页。

[13] 朱晓琦、朱中博：《对日本新海洋战略的解读——涉台问题的视角》，载《太平洋学报》2015年第6期，第70-82页。

[14] 相关数据可依据关键词，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网站查询，http://www.imf.org/external/pubs/ft/weo/2017/01/weodata/weorept.aspx?pr.x=53&pr.y=10&sy=2001&ey=2022&scsm=1&ssd=1&sort=country&ds=.&br=1&c=924%2C528%2C158&s=NGDPD&grp=0&a=。

[15] 参见姜跃春：《2016年中日关系：气氛缓和 对抗依旧》，载苏格主编：《国际形势和中

国外交蓝皮书（2017）》，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7年版，第325页。

[16] 当然，除了上述原因外，历史情结、美日特殊安全关系等，也是台日关系发展的原因所在，但不是主要动力，故而笔者不予展开论述。相关方面的论述，可参见李鹏：《日本对台海安全的战略考虑及其影响》，第20-21页。

[17]《蔡英文访问日本：欲开展安全合作 望日本帮助台湾入TPP》，观察者网，2015年10月7日，http://www.guancha.cn/local/2015_10_07_336666.shtml；《蔡英文日本演讲 否认‘九二共识’鼓吹美日安保条约》，凤凰网，2011年10月4日，http://news.ifeng.com/taiwan/special/caiyingwenfangri/content-4/detail_2011_10/04/9640433_0.shtml。

[18] 蔡英文：《如当选‘总统’，民进党将推动‘新南向政策’》，联合早报网，2015年9月23日，http://www.zaobao.com/special/report/politic/taiwan/story20150923-529667。

[19] 萧介云：《邱义仁力推和牛建功 促台日合攻新南向》，《新新闻》杂志网站，2017年7月26日，http://www.new7.com.tw/NewsView.aspx?t=03&i=TXT201707261446017NK。

[20]《见日本民进党议员 蔡英文谈合作新南向》，星岛环球网，2016年9月21日，http://news.stnn.cc/hk_taiwan/2016/0921/355958.shtml。

[21]《苏嘉全称‘台日如夫妻’，洪秀柱：忘了日本二战罪行》，中国台湾网，2016年8月6日，http://www.taiwan.cn/taiwan/jsxw/201608/t20160806_11530219.htm。

[22]《台日关系/陈建仁：台日是命运共同体》，“中央”网路报，2016年11月18日，http://www.cdnews.biz/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07&docid=10393004。

[23]《‘总统’与‘副总统’接见日本自民党青年局局长铃木馨祐众议员乙行》，太平洋新闻网，2017年3月20日，http://www.pacificnews.com.tw/shownews.php?postnewsid=7&titleid=95847。

[24] 这是曾在台湾“驻日代表处”工作的赖怡忠的回忆，参见赖怡忠：《‘李登辉干女儿’成东京都新知事》，《新新闻》杂志网站，2016年8月11日，http://www.new7.com.tw/NewsView.aspx?i=TXT20160803170931MIK。

[25]《“行政院”：台日将成立海洋事务合作对话机制》，中时电子报，2016年5月23日，http://www.chinatimes.com/cn/realtimenews/20160523003938-260401。

[26]《台“部长”称冲之鸟这话题不流行了，国民党八个字痛批》，凤凰网， 2016年6月2日，http://phtv.ifeng.com/a/20160602/41617703_0.shtml。

[27]《台日海洋会议，亚协协会：冲之鸟捕鱼仍有高风险》，“中央”网路报，2016年11月1日，http://www.cdnews.biz/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07&docid=103905079。

[28]《台日海洋会谈回话 台湾主张冲之鸟渔权》，“中央”网路报，2016年10月31日，http://www.cdnews.biz/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07&docid=103904677。

[29]《持续与日交涉冲之鸟议题，确保渔权》，“中央”网路报， 2016年10月31日，http://www.cdnews.biz/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07&docid=103904706；《台日海洋会议，亚协协会：冲之鸟捕鱼仍有高风险》，“中央”网路报，2016年11月1日，http://www.cdnews.biz/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07&docid=103905079。

[30]「『台湾と日本企業の協力、一段と』次期駐日代表謝氏」、『日本経済新聞』2016年4月27日。

[31] 《台湾当局为何着急进口日本核辐射食品？》，人民网，2016年11月16日，http://tw.people.com.cn/n1/2016/1116/c14657-28871337.html。

[32] 《台日观光论坛 2020年看上900万》，中时电子报，2017年6月1日，http://www.chinatimes.com/cn/realtimenews/20170601002898-260408。

[33] 《蔡英文代表政府向原住民道歉文稿全文》，中时电子报，2016年8月1日，http://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60801002948-260401。

[34] 《国台办新闻发布会辑录（2016-11-16）》，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网站，2016年11月16日，http://www.gwytb.gov.cn/xwfbh/201611/t20161116_11626281.htm。

[35]《冲之鸟争议 安信夫：与蔡英文已达成共识》，中时电子报，2016年5月24日，http://www.chinatimes.com/cn/newspapers/20160524000363-260102。

[36] 胡令远、王梦雪：《蔡英文执政后日台关系的发展趋势》，载《台海研究》2016年第4期，第10页。

[37] 日本外務省『外交青書』、2013年、2015年、2016年http://www.mofa.go.jp/mofaj/gaiko/bluebook/2013/html/chapter2/chapter2_01_02.html#h02010202、http://www.mofa.go.jp/mofaj/gaiko/bluebook/2015/html/chapter2_01_02.html#s2120203、http://www.mofa.go.jp/mofaj/gaiko/bluebook/2016/html/chapter2_01_02.html#s2120203。

[38] 《蔡英文就职典礼 日本组252人庞大庆贺团》，星岛环球网，2016年5月19日，http://news.stnn.cc/hk_taiwan/2016/0519/317007.shtml；《贺马英九就职典礼 台湾22个‘邦交国’将组团赴台》，台海网，2008年5月13日，http://www.taihainet.com/news/twnews/twdnsz/2008-05-13/247480.html。

[39]《‘副总统’接见日本维新之会国会议员访问团》，太平洋新闻网，2017年1月17日，http://www.pacificnews.com.tw/shownews.php?postnewsid=7&titleid=93995。

[40] 《公益财团法人交流协会变更名称》，日本台湾交流协会台北事务所网站，2016年12月28日，https://www.koryu.or.jp/taipei-tw/ez3_contents.nsf/New/0E7787A8ABC0A92B49258096007E46C0?OpenDocument。

[41] 参见《2016年12月28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主持例行记者会》，中国外交部网站，2016年12月28日，http://www.fmprc.gov.cn/ce/cecz/chn/xwyd/t1427249.htm。

[42] 《2017年3月27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主持例行记者会》，中国外交部网站，2017年3月27日，http://www.fmprc.gov.cn/web/fyrbt_673021/jzhsl_673025/t1449007.shtml。

[43]《出席‘台湾日本交流协会’新名称揭牌典礼》，日本台湾交流协会台北事务所网站，2017年5月17日，https://www.koryu.or.jp/taipei-tw/ez3_contents.nsf/Top/1B9C1936A686E3504925812300436A4A?OpenDocument。

[44] 《日本官方挺台湾参与ICAO 基于国际飞安》，星岛环球网，2016年9月24日，http://news.stnn.cc/hk_taiwan/2016/0924/357237.shtml。

[45] 《日本支持台湾参与WHA 蔡‘总统’推特道谢》，星岛环球网，2017年5月9日，http://news.stnn.cc/hk_taiwan/2017/0509/429896.shtml。

[46] 《2017年3月27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主持例行记者会》，中国外交部网站，2017年3月27日，http://www.fmprc.gov.cn/web/fyrbt_673021/jzhsl_673025/t1449007.shtml。

[47] 《日学者松田：台日关系阻力在台湾内部》，中评网，2017年6月6日，http://www.crntt.com/crn-webapp/doc/docDetailCNML.jsp?coluid=93&kindid=13691&docid=104704018。

(与朱晓琦博士合撰，为第一作者，发表于《台海研究》（季刊）2017年第3期)